話題轉得微妙，只不過花母這一次似乎並不想就此結束，帶著一絲令人看不清的笑似乎是在說一段與自己無關的往事一般緩緩道來：“我這孩子也是命苦，當初為了嫁給那窮商，在這家裏幾乎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好不容易嫁了，生活也上來了，還喜得了個小乖孫，卻沒想到在出游的時候，遇到劫匪了。”

說到這裏，卓夫人接過去道：“聽說那整條船燒得整個黑夜跟白夜似地亮堂堂，什麽都沒留下，第二天就剩了個殘骸。”

“原是如此。”

在場不少的人都明白過來，雖然知道阿玉早早就去了，但到底如何去的沒人敢打聽，這會兒聽卓夫人一說沒料到竟然是這樣淒慘的。

“想來，老太太覺著阿寧像阿玉夫人，並非是長得像罷了。”

花母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笑了笑：“正是。”若說長得像，那真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只是當年阿玉身上表現出來的那股氣質，倒是與柳寧有著極其的神似，這會兒瞧見，有時也會分不清，恍若阿玉回來了似的。

眾人又把話了片刻，當夜，柳寧正要告辭而去，卻沒料到花母突發身體不適，整個人躺在床上抑郁難解，府上的大夫瞧是瞧了，可無非是往常每日說的話，諸如身體疲累氣短血虧雲雲，多有進食人參亦或靈芝補氣，可是老太太吃了這麽多天，不見得好也罷了，今日又給倒下了，眾人早不喜聽這大夫的話，立刻去請了城裏的大夫，只是沒料到城裏的大夫說的話和府上大夫沒多少差，這令眾人可謂是非常無奈，都一個個焦急地侍候在花母跟前，大氣都不敢出。

本來這不關柳寧什麽事兒，只是張淩卻想到了吳大夫，柳寧一想這古代的大夫大多是明哲保身之類，縱使真有什麽病癥，一旦需要冒險，他寧肯一力隱瞞也斷不敢說出來的，最後無非消耗的都是病人的生命罷了。

因而，柳寧立刻提出了請吳大夫出山。

王月瑤隱約聽說過，為難道：“聽聞這吳大夫不醫官，也不醫富的，怕是不願來。”

繡姨娘卻冷哼一聲道：“怕不是他脾性大，而是能力差，才不敢給為官者富人看病，畢竟一不小心，就識破了他那骯臟的伎倆。”

聽到繡姨娘這麽說吳大夫，柳寧自然不喜，冷了神色回：“吳大夫不醫官不醫富，那是因為他有傲氣，而他的傲氣，正是因為他來自上京，想來上京是什麽地方，豈是隨便懂一些岐黃之術的人可以混生活的？”

“可不是，混不過去，這不就來了這窮鄉僻壤。我倒是要問問你，我們花家待你也不薄，你為何拿這種人物來寒磣老太太？老太太若有個好歹，你可擔當得起？”

被這樣質問，邀請柳寧來的王月瑤先站不住了：“繡姨娘，柳寧可不是這等人，吳大夫的醫術也確實是好，只是你沒瞧見過而已。”

“二奶奶，當家人這樣柔，可是要被欺負的啊。”柳寧笑了笑，站到了王月瑤身邊，好笑地看著繡姨娘，“你也知道老太太身子不太好，我們都是盡力讓老太太病好，可你這樣勸阻我去請一個大夫前來看病，不知意欲何為？”

“我……”

繡姨娘還要說話，不過這時候老太太醒了，聽到了這些，沖著卓夫人呢喃了幾句，只是聲音太輕，眾人聽不清，還是卓夫人覆述道：“柳姑娘，這就麻煩您了，讓阿蓮與柳姑娘一道前去吧。”

柳寧點了頭，便和張淩以及被喚作阿蓮的丫頭一道出去了。

吳大夫一來，瞧了之後，這老太太還真不是什麽大病，無非是體內寒氣積郁，螃蟹又是大寒之物，老太太在這天涼之際貪嘴多吃了些，飯錢又吃了人參，人參乃是大補之物，這一冷一熱的，反而在體內起了沖突，應當先以薏仁、姜蒜等物去了寒，然後再適當進補。

這種病癥，別的大夫自然也可瞧出，只是這祛寒實非一天兩天，沒有人參等物來得迅疾，只是這一旦迅疾了，陰寒火氣都積在心頭，對往後來說，自然更加不好。

開完藥，又叮囑了幾句，吳大夫便離開了，往後的幾天，柳寧得了空就會來瞧瞧花母，順道著和王月瑤說幾句話，其實心中最為迫切想要知道的還是花公公的歸程，對皇宮，柳寧心中依稀有著好奇，而即將退休告老的花公公，便成了最好的一個窗口，因而與花家打好關系還是很重要的。

這一日，花府的人進進出出多了許多，卓夫人從院子裏出來，正疑惑的時候瞧見王月瑤，連忙叫過來問：“瑤丫頭，這是在做什麽？”

王月瑤走過來，呼了呼有些發冷的手說：“母親，正好要來找您呢，青兒，備好母親的內袍拿去老太太的院子。”

卓夫人更不解了：“拿著內袍去老太太院子裏作甚，這未免也太不像話了。”

王月瑤輕笑：“母親，這可是老祖宗的意思，我這也沒辦法，只負責叫人呢。”

“那還不得告訴我作甚？”

一邊問，卓夫人的人已經被王月瑤拉走了。

“到了，母親便知道了。”

說是到了便知道了，可卓夫人到了也不甚清楚，只知道被王月瑤拉到了一個小木屋面前，這個屋子早些是為了遮風說話之用，因而造地甚是密不透風，這會兒王月瑤讓她進去，她便想著是老太太要與她說話。

就在她剛一進屋，立刻感覺到了撲面的熱氣，一時之間竟是有些氣意難喘，就要轉身出去，可是王月瑤已經拿著她的內袍關上門了。

“老祖宗可是在屋裏等您呢，母親趕緊地換了衣服進去罷。”

卓夫人堅持不懈地問這到底是作甚，可是王月瑤卻如何也不說話，只是幫著換了卓夫人的衣裳，穿上了內袍這才領著她往內屋走，一到內屋，卓夫人只覺著熱氣更加明顯，不過在換了衣裳之後，又在這冬季，倒是顯得甚是舒服了。

一進內屋，發現人還不少，花景珠、繡姨娘都是在了，而坐在最中間被人簇擁著的正是花母。

花母一見到卓夫人，立刻招呼著她過去：“你可來了，來，坐這裏。”一邊說，花母一邊拍著旁邊的空位。

卓夫人笑呵呵地走過去坐下，不過心中還是好奇：“老祖宗，你這裏怎地如此暖和？”

聽卓夫人問起，眾人皆是笑了，而其中就數花母笑得最歡快了：“那還不得說是柳家那丫頭的功勞。”

“柳家丫頭？”

這又關柳寧什麽事？

王月瑤立刻解釋：“柳寧管我們現在這樣叫汗蒸，說是排汗去濕去寒，能美容永葆青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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